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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血緣鑒定那裏間接出現過,有興趣的可以戳我的預收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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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一顆大團子”的地雷和“離古”的營養液~挨個兒親(づ ̄3 ̄)づ

☆、第五束光

照顧寧思母親,不管從哪個方面入手,都是他的責任。

陸景和是這麽想的,只是他這幾個字說得正經,陳邵沒覺得任何不對勁,反而是生出一種“這醫生連說個話都這麽靠譜”的感覺。

轉移性骨癌發現得早,治療及時的話效果也明顯,張姨如今病情基本穩定,還有三天就能出院。

陸景和很快解決完這邊,轉身面對寧母。

還在他跟張姨對話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閑聊起來了,主要是溫戚跟寧母在聊,陳邵時而插話。

陸景和記錄完擡頭,寧思正好接過寧母擦完下巴處滴落的粥的紙巾,想幫她扔掉,結果低頭一看才發現垃圾桶不在自己附近。

陸景和看她抓著揉成一團的紙巾在探頭探腦,猜到她要找什麽。

圓柱形的塑料桶就在自己腿邊,他幹脆朝她伸臂,攤開手掌小聲道:“給我吧。”

“……”寧思怔了一下才理解他這句“給他”指的是什麽,連忙擺手,“不用了,我先放在一邊也行。”

畢竟這種擦過嘴巴的紙巾算不得多幹凈,這麽放到他手心總歸不太恰當。

“沒關系的,”陸景和知道她顧慮什麽,固執地朝她伸著手,往自己左下方低了低下巴,解釋道,“順手而已。”

要是說到這份上了再推拒,反而就落了對方的好意了。

寧思無奈,只好不好意思地將紙巾交給他。

紙巾落到掌上,她縮回手時指腹會蹭過自己的掌心,一觸而過,快速到留不住感覺。

陸景和只覺得手上的瘙癢稍瞬即逝,他收回手,將紙巾扔到套了塑料袋的桶裏。

這邊寧母幾人沒註意到他們的動靜,陸景和耐心等著他們在說,沒去打斷,先寫下一些觀察到出來的情況。

寧母問溫戚在B大讀的醫學系,怎麽會跑到J市的醫院來?

溫戚解釋,說著說著不知怎麽就提到陸景和。

“陸醫生也是B大畢業的啊,我們一塊來這裏實習的。”

“咦?”寧母訝異,看向陸景和。

她對陸景和是非常有好感的。

絕大多數長輩都喜歡這種一看就很乖巧懂事的孩子,工作的時候認認真真有耐心,對待他們這些病人的時候也很溫柔。

尤其是她前兩天身體完全沒有好轉,陸景和每次來檢查完都會給她做心理疏導,讓她放松心情之餘的。

所以她也會經常主動跟陸景和聊聊閑話扯扯家常,不過倒是沒問過他在哪讀書的事。

“陸醫生也是B大的?”寧母疑惑地看著陸景和重覆問了遍。

“嗯,B大的醫學院。”陸景和點點頭,回答完,不由得往寧思那兒看了眼。

只見她也是被這個發現吸引了註意力,好奇地註視著他——

真的,完全對他沒有印象的樣子。

“那陸醫生跟小溫是同學……”寧母想到另一個問題,轉向寧思,“那思思以前在學校見沒見過陸醫生呀?”

寧母只上過初中,對大學生活還真不怎麽了解。

在她的認知裏,學校就是一個個班級的地方,既然寧思會跟溫戚認識,溫戚跟陸景和又是好友,那交際圈有交錯的,就算是不認識,那也應該是互相知道,起碼在學校見過面才是。

寧思不知道怎麽回答。

在面對面的情況下,否認自己跟對方不認識,其實不是什麽尷尬事,反正是事實嘛。

但是,最主要是,她自己也不敢確保她在學校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陸景和。

她是記者站的,一直工作到大二才退休。

見過的人自然不少,但是她在記人這方面實在是不擅長。

常常見過面的人,對方在校道上迎面碰上她,跟她打招呼,她都是硬著頭皮假裝有印象地去回應。

會對溫戚印象深刻是個意外。

那次同她一起去采訪他們的人當中,有一個是她室友,不過才見過一面就說看上了溫戚,還讓她幫忙拿微信號。

那時候溫戚他們團隊的四位成員均是大四師兄,比完賽就陸續回到實習期,采訪要約齊四個人,而在決定采訪時間上,寧思是作為記者站跟他們的聯絡人。

為了討論出四人都有空的時間,五人還建了一個群方便商量。

寧思為避免自己只加溫戚微信容易導致誤會,特意將其餘三人的微信都加了。

只是微信這種東西畢竟也算隱私,寧思後來還是沒敢在溫戚不知情的情況下,私底下將他的微信名片推給舍友。

不過寧思舍友是屬於三分鐘熱度的那種,沒過幾天,就又被一次上課路上看到的另一個好看小哥哥勾去了心思。

溫戚的事情就此落下帷幕了,但是這個人寧思卻是記熟了。

所以眼下去問她有沒有見過陸景和,就她這腦子,還真不好說。

寧思心想她要不實話實說,撓撓頭正準備開口,對面跟她共事多年、熟知她記性的陳邵註意到她臉上的猶豫,先一步替她解了圍。

“餘阿姨,”陳邵說,“大學的交際圈其實跟高中以前的不太一樣的。”

見寧母果真被轉移了註意力望過來,陳邵繼續分析,說完之後害怕她不夠明白,又舉了個例子。

“就像是我們去上課,每堂課每個人都是自己挑選位置,上完課之後就各自回宿舍,很多人就算是到畢業了,還是名字跟樣子對不上號的。”

“這麽陌生的啊?!”寧母驚嘆,潛意識裏跟著自動生成了寧思跟陸景和從未見過這個答案。

溫戚也一直聽著陳邵在說,掃見寧母的表情,便知她的思緒已經被陳邵帶著走,腦子裏想的恐怕也是錯誤答案。

其實陳邵說得也沒錯。

大學的人脈可以很廣,也可以很窄,大部分是來自於社團、學生會之類的組織,而後往外延伸,所以同班同學很熟悉的理論在大學完全派不上用場。

而這種“我認識的人你應該也認識”的想法,就更不實際了。

諾大一個校園,一個系不同班級都有不同的上課時間,況且還是不同專業,相識的人都尚且難遇見。

但是——

陳邵是在寧思跟陸景和原本不識的基礎上針對寧母的問題進行解釋,而事實上,是寧思單方面忘了自己跟陸景和見過。

陸醫生真可憐。

溫戚又掃了一眼寧母身邊的寧思,只見對方安靜聽著絲毫沒有要反駁的意思,他將同情的目光落在陸景和身上。

湊到他身側,溫戚偏過的腦袋小聲問:“陸醫生不給自己伸冤一波?”

陸景和正曲肘將文件半舉在自己胸前寫東西,聞言睨他:“伸什麽冤?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反正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

溫戚一臉費解:“那你昨天那麽哀怨做什麽?”

“什麽時——哦!”陸景和眉心輕蹙之後又裝作恍然大悟,“你怕是眼神不好吧?”

溫戚:“……?”

陸景和說完後沒再理會他,將文件放下的時候卻不知怎麽撞到病床床尾的欄桿,紙板文件夾與桿子相觸發出“咣當”的巨響後掉落在地,又“啪嗒”一聲。

房間裏眾人具望了過來,陸景和面露歉意,彎腰撿起查房記錄簿,“抱歉,你們繼續聊。”

溫戚:“……”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覺得陸景和今天特別假,嘖。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們呀,比心!!

☆、第六束光

陸景和無意間掉落文件發出的這道脆響,成功讓寧母想起他過來是有要事在身的,沒想到卻被自己拖了這麽長時間。

不好再耽擱,忙說先不聊了,讓他做檢查。

見他開始工作,溫戚也不打擾了,索性先回自己科室。

而另一邊。

寧母這幾天都是躺在床上的狀態,也就時不時會扶著她的上半身讓她坐起活絡一下筋骨,日常消耗都不大,胃口便日漸減少。

打回來的粥只吃了一半就飽得差不多,寧思將移動餐桌推回原位,收拾好桌面,殘羹倒了,就打算將垃圾袋綁好扔出去。

陳邵自告奮勇的就要幫她,寧思自然是說不用,一來一去間鬧出的動靜惹得陸景和眼睛忍不住往那個方向瞟。

寧母也註意到他們在幹什麽了,連忙開口道:“阿邵不用這麽客氣的,讓思思去就好。”

“就走幾步路而已,”陳邵笑著說,“沒關系的阿姨。”

寧母是明眼人,從陳邵進門後不時的看向寧思的動作和神情就能看出來,他對自己女兒有意思,何況對方仿佛也沒有要掩飾自己心意的意思,正大光明的一路殷勤。

所以他這會兒這麽積極打的什麽主意,寧母心知肚明。

可這是女兒的事,她還真不好說什麽或做什麽,只能說客套話應付一下。

陳邵是先一步奪下了垃圾才說的要幫忙,東西已經在對方手裏,寧思就算再不好意思,也總沒可能跟他為了一袋垃圾爭搶得你死我活的。

陳邵拎著袋子把手,問:“陸醫生,醫院的垃圾扔在哪呀?”

陸景和突然被點名,他擡起頭,面色淡然回答道:“出門右轉到第二個轉角轉彎,到了盡頭再右轉,繼續走會看到一個安全通道,垃圾箱在樓梯間角落。”

住院部每個病房的垃圾,都會在特定時間有專門的清潔人員過來回收,再拿到醫院後頭的垃圾回收站。

設置在走廊的都是普通的小垃圾桶,平時病房裏事先滿了要扔的垃圾可以先放在病房角落,也可以自行扔到樓梯間的垃圾箱裏。

陸景和這段話說得過於流暢,陳邵先是放空狀地消化了幾秒,才終於理解般地“哦”了聲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陸醫生。”

說完就走出病房。

寧思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什麽,撓撓頭,轉頭朝寧母說:“媽,我還是陪他去扔吧,陳邵方向感不太好。”

寧母沒意見,反而是在寧思追出去的時候還八卦地探了探頭。

陸景和面無表情。

原本是想著趕緊說了地址好將情敵支出去幹活,結果反倒還給他們制造了單獨相處機會的陸醫生心情一度抑郁到變形。

而這份壞心情,也非常不幸運地被迫維持了好幾天。

陳邵一連來了兩晚,每天下午一下班就準時帶著飯菜來報道,陸景和好幾次不經意間經過都能從門觀窗瞧見他的身影。

他有想過動用醫生的權利,以“病人需要多休息”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暗示陳邵以後少來,但念頭剛起就被他淘汰掉。

且不說陳邵雖然來,但逗留的時間段都是在正常時間內,況且他這樣子的探望,不得不說,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對寧母的病情有好處的。

住院大多很無聊,有人來陪病人吹吹水放松心情是件好事,畢竟心態也是養病期間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

於是陸景和到最後發現,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情敵跟心上人談笑風生,卻無能為力。

這份憂傷直到張姨出院那天。

張姨的出院時間是在下午,陸景和從醫多年,習慣了每回自己負責的病人出院時,只要自己有空,就都會來送他們離開。

這次也不例外。

陸景和推門進去的時候,張姨的家人去了辦理出院手續不在房內,寧思的身影也沒見著,不知道人去了哪裏。

張姨在往行李袋裏塞這段時間住院用的東西,見進來的是陸景和,滿臉笑意:“陸醫生來了啊。”

做醫生的最大的成就感就是來自於看著病人健康出院,所以陸景和的心情同樣不錯。

他笑道:“來送送您。”

“哎哎,”張姨不跟他講客套話,只擔心陸景和是特意百忙之中抽空來送自己,便多問一句,“陸醫生今天忙嗎?”

“今天還行。”陸景和邊應著邊上前主動接過張姨的動作,替她將堆放在櫃子上的東西都整理好放進行李袋裏。

他要來幫自己收拾,張姨自覺退到一邊給他遞東西。

她也有個與陸景和年齡相仿的兒子,所以現在看著陸景和,笑容漸深,“陸醫生打算什麽時候結婚,一定要請我去喝酒啊!”

陸景和聽著這話哭笑不得,幾乎是每回陪父母這一輩年紀的人出院,自己都會被例行問類似問題,不是關於女朋友,就是關於結婚。

他無奈笑道:“我暫時不急。”

“早點成家好啊!”張姨嘆息道。

但是一想到自家兒子比陸景和還要大上兩歲,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又接著感慨:“不過你們這些小年輕,好像都對這些事都不急。”

寧母在寧思出去前就被扶起,上半身靠著枕頭而坐。

聽見他們兩人的對話,也跟著搭話有感而發:“現在他們這些小孩子,個個都喜歡晚結婚。”

張姨在陸景和進來之前就一直在跟寧母聊天,聽到她也加入話題,很自然的就跟她對上話:“思思也老大不小了,沒考慮過結婚的事情嗎?”

寧母:“沒呢!每次跟她說都一臉不想聽的樣子,現在連看上的對象都沒有。”

張姨看她面露煩惱,安慰道:“不過要找到了也很快會結婚了,我女兒一開始也是這種情況。”

張姨小女兒今年27歲,前幾年也是被催著找男朋友,後來談了一個,半年時間就結了婚,現在孩子已經兩歲。

“別提了,”寧母自己現在都懶得再跟寧思聊了,反正女兒有自己的想法,“我這個女兒很遲鈍的,長這麽大了連戀愛都沒談過,我都擔心她會嫁不出去。”

“其實我看阿邵對思思好像有點意思啊。”張姨說。

“你也看出來了吧?!”寧母像是找到同道中人一樣,“就思思還說是我想多了。”

寧母是昨晚跟寧思聊的,那時候張姨吃完飯出去散步,她就剛好趁著房裏沒人跟女兒聊起這個事,結果寧思驚訝之後就讓她別胡想,說什麽陳邵在公司裏對每個人都很好,性格本來就是這麽熱情。

女兒情商這麽低,她這個當母親的也真是操碎了心。

“這麽說……”張姨想了想,“思思對阿邵沒那心思啊。”

“應該是,”寧母說,“要有感覺的話早該在一起了,他們都一起工作這麽久了。”

“也對。”張姨點頭。

話音剛落,她靈光一現,興致勃勃地跟寧母說:“我兒子也單著,要不等下讓他們交換個聯系方式吧?”

原本聽到寧思沒談過戀愛,還對陳邵完全沒心思而暗自偷樂的陸景和:“……!”

怎麽也想到兩位家長好好聊著天,還能給自己找一個情敵,陸景和趕緊在寧母答應之前打斷她們的對話。

他手上拿著一個重量較輕的瓶子,突然開口:“張姨,這個也拿回去嗎?”

“……嗯?”原本面對著寧母的張姨轉身,看到他手中之物,“哎這個不拿,要扔掉的。”

“好,”陸景和將東西放到一旁,見她似要轉回去繼續話題,又問,“那這些東西這麽收拾可以了吧?”

張姨一連被打斷兩回,索性放下聊天幫他解決問題,正要說“可以”,但是一看自己行李袋——

“這個保溫瓶是思思他們家的,裏面還有湯沒喝呢。”

“……噢。”陸景和將藕粉色的保溫瓶重新拿出來。

怪不得剛覺得這個玩意兒這麽眼熟又有點重。

寧思是幫著張姨的女兒將一部分東西先拿到樓下車子裏,幾人重新上來的時候陸景和恰好拉上行李袋拉鏈,全部東西收拾齊整,整個病房看著空蕩了不少。

張姨一家人跟寧母道別,寧思在母親的示意下將他們送到醫院大門,目送著車子離開後,陸景和跟寧思往回走。

其實陳邵來的這幾天,也並不完全是給陸景和添堵的,托他的福,陸景和也了解到了更多寧思現在的生活。

寧思現如今是一家網絡新媒體公司下社會板塊的記者,因為寧母出事,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陸景和算了算,按著從寧母出事到今天,明天就正好是她恢覆上班的日子。

醫院大門人來人往,車子在外道上停靠著,一片吵吵囔囔,大廳的人流量也絲毫不少,避著人群走到了走廊這邊,才忽的安靜了許多。

寧思是有敏感察覺到陸景和這幾天心情好像不太好的,但看著他的表情又似乎是與平時沒什麽兩樣,所以走在他身邊,也不清楚他現在是什麽心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景和卻先開口問她明天上班的事,寧思不奇怪他會知道,點頭說了是,聽他又問起母親這邊打算怎麽辦照顧,寧思按照之前做好的打算告訴他。

母親現在雖然有知覺,但是雙腿還處在無力狀態,又加上一只腳骨折,後面的康覆治療都起碼要等到腿能下地行走的時候再正式展開。

而吃喝拉撒什麽的,總不好每天都麻煩護士,寧思便想請個護工,只是現在還在選。

陸景和聽完頷首,給她推薦了幾個機構,“有需要幫忙的就來找我。”

寧思在心裏記下他說的幾個名字,聽到他這句話,應下:“好”。

陸景和側頭瞥了她一眼,雖她說的是好,但他總覺得如果真需要幫忙了,她估計是不會開口找自己的。

電梯到,叮的一聲門向兩邊打開,裏面空無一人。

兩人有默契地一同擡步進去,陸景和按了13樓,又按了關門鍵。

電梯外有人經過,陸景和放下手,道:“不用跟我客氣的,寧師妹。”

頓了一瞬,他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們在學校見過的。”

☆、第七束光

寧思回到病房時,寧母正喝著湯。

窗外整片蒼穹都被密雲占滿,透不出陽光,也尋不見藍天。

窗簾被拉起了三分之一,光線從剩餘的三分之二面積裏漏進,今天沒有風,簾子便安靜垂落著。

整個房間裏三張病床,本身就只有兩個床位睡了人,現如今又走了一個,只剩下寧母一個人在,她喝湯的動靜細微,在房間裏卻是清晰,這十幾方的小天地顯得越發空寂起來。

寧思出去之前有將門帶上,回來難免傳出聲響,她還沒從洗手間與門對成的盲區走出,寧母就已經先喊出了她的名字:“思思?”

“媽。”寧思關上門扉,應道。

寧母聞聲往前傾了傾上半身,見她一個人回來,後面沒跟著人,問:“陸醫生去忙了?”

寧思現在光是聽母親提起這個稱呼都還是覺得尷尬,她含糊地“嗯”了聲:“臨時有事。”

方才在電梯裏,陸景和那句“學校見過”一出,她先是沒反應過來,茫然地擡頭看他,之後理解話中意思了,也成功想起幾天前自己默認在學校跟陸景和不認識的事。

你不記得別人,別人卻對你有印象——這估計是社交裏面最讓人不知所措的事情了。

眼下他直接戳穿,寧思只覺得自己的尷尬癌細胞都要遍布全身。

整個人頓時既窘迫又慚忸,腦子裏懵了幾懵,作為記者隨機應變的能力完全不知道被她扔到哪兒去。

湊巧外面有人見電梯門還沒關緊,喊著“等等”的同時連忙跑過來按往上的按鍵。

轎門帶動廳門重新被拉開,門外三人喘著氣走進來。

窘境被解救,寧思心底松了一口氣,假裝讓出位置讓人進來,往後退了幾步,實則是不動聲色地與陸景和拉開距離。

那幾人所去的樓層不過五樓,好在他們前腳剛邁出,陸景和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大概是發生了什麽急事,他先是又按了“10”,才打算告訴她自己要有事先走,結果一偏頭,找不見她的身影。

寧思一看他這個動作和臉上出現的楞神,呼吸一窒,掠見電梯控制面板上顯示的是九樓,才敢小聲開口:“我在這裏。”

話音落下,伴隨著電梯到達的提示音,陸景和身體半偏終於在身後看到她。

他手機還貼在耳側,寧思又持著剛才的聲量接著道:“陸醫生有急事就先走吧。”

護士還在跟他簡單說明著那邊的情況,陸景和不便多說,朝她稍一示意便匆匆離開。

回病房的路上寧思不浪費時間,一直在回憶大學時期,企圖想起陸景和話中要提醒她的內容。

只是一個人的記憶力實在有限,她本來記性又不怎麽好,這麽多年過去了,該忘不該忘的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況且陸景和這麽沒頭沒尾的一句,除了範圍是大學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個方向去想。

“1318室”的字眼就在眼前,寧思收拾思緒,先放到一邊。

寧母沒發現她神情中一瞬間劃過的不自在,知道了陸景和有事要忙後沒再問,朝她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留了點湯給你。”寧母將保溫瓶推過去。

寧思打開朝瓶子裏看了眼,見裏頭還有一大半,往母親的碗裏又分了一些去,才坐到她腿側,跟她面對面而坐。

往嘴裏夾了幾塊魚肉,寧思思量著開口跟她說自己找護工的事。

寧母現在的一些自理活動,例如吃飯、梳洗、上肢穿衣什麽的都能自己完成,但是在床上進行移動,然後從床上移動逐漸過渡到輪椅上,還是需要人去幫忙。

以及下肢的一些恢覆訓練,至少在無法運動的這段時間內也要保持被動的功能鍛煉,避免出現肌肉廢用性萎縮之餘的情況。

然而她要去上班,白天找護工來照顧是必不可少的事,之所以這幾天一直沒跟母親說,主要是擔心她會嫌浪費錢不讚同。

寧思告知連帶解釋一並說完,擡眼去看寧母的眼色,卻意外沒看到自己想象當中皺眉之類的反對情緒。

寧母聽她話落,表示自己對她這個提議沒意見:“那你去請。”

“咦?”寧思生怕她這個字其實隱藏著什麽不得了的意思。

“你‘咦’什麽?”寧母一聽她這麽驚訝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且不說自己沒人照顧她上班也上得不安心,而且——

“我不同意你又要啰啰嗦嗦。”寧母的語氣充滿了嫌棄。

寧思:“……”

沒關系,答應了就好,原因不重要。

晚上的時候陳邵照例來了,大抵是受了母親昨天那番話的影響,寧思這會兒看到他總覺得有些不自然,往日他積極幫自己忙的行為今天看著同樣是多了層其他意思。

但是對上他清朗的目光,又覺得是自己胡思亂想,硬要將別人的好意冠上別有用心。

其實即便陳邵與自己的相處比普通朋友要好一些,寧思都沒往那方面想,是有原因的。

大概是上一年的七夕晚,記者部的一群單身同事約著出去唱K,玩真心話大冒險。

畢竟是七夕,問的問題自然是與節日掛鉤,陳邵一連被抽了兩次,選的都是真心話。

第一個問題問的是是否有喜歡的人,第二個問題是是否是在座的某一位。

陳邵前者答了肯定,後者卻是否定答案。

那會兒其實寧思也隱隱有察覺他是不是對自己有其他意思,所以他那句“不是”一出,她瞬間安下心,明白是自作多情。

寧母今天早晨醒得早,下午又因為張姨要走沒午睡,才不過八點多,她就已經開始打哈欠。

好在早因無聊洗了澡,這會兒直接躺下就可以睡覺。

陳邵見寧母臉上顯露的倦意,便不多打擾了,準備離開。

寧思起身,像前兩晚那樣去送他到停車場。

從住院部走廊盡頭的窗戶可以看到大半座J市的夜景。

十三樓往外看,腳下的城市像是被霓虹燈裝飾了一般,各異的色彩點綴在車道或是建築物上,白天看起來極為普通的城市,到了晚上被編織得流光溢彩,十分繁華。

電梯這個點一般不多人,兩人進去的時候裏面只有一個,到11樓就出了去。

陳邵原本在跟寧思說這段時間公司裏發生的趣事,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麽,住了口,見她投來疑惑的目光,才撓了撓頭問:“思思,你明天是開始上班了嗎?”

“對的啊。”寧思看他還有後話,便繼續看著他。

陳邵在她註視下越發不好意思,他舔了舔唇:“那個……那你明早是從醫院出發嗎?”

沒等她回答,陳邵幹脆一鼓作氣說出自己的意思:“我明天過來接你吧?”

寧思怔神,跟他含著緊張與期待的眼睛對視著,突然想起寧母跟自己說的那份猜想。

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一直堅信或者是覺得無所謂的東西,但凡被別人提出不同意見,自己即便當時做出反對,事後卻還是會陷入對方給出的疑慮當中。

就像昨晚,她之後還是有忍不住按著寧母所想的方向心神不定過。

仔細想來,陳邵一直說有喜歡的人,但平日裏好像也沒看過他跟除了部門以外的人多接觸,雖不免是他私下圈子裏的,只是這麽久了,居然絲毫沒聽他提起過。

她都懷疑真心話裏他答案的真假性了,到底再“真心話”,也不過是消遣時間裏的一個游戲罷了。

眼下電梯裏的空氣像是突然停止了流動一樣,寧思擺擺手,“不用了,多麻煩啊。”

陳邵說出來的時候就預料到她會拒絕,所以神色未變,再接再厲道:“不麻煩!很順路的。”

“……”寧思心想就算自己跟他是很好的朋友,聽到他這個提議恐怕也不會同意。

她抽了抽嘴角說出實情:“你家去公司才是順路,來我這邊,是反方向。”

陳邵:“……”

好像是這樣沒有錯。

寧思註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懊惱,輕咬了下舌尖,猶豫了小會,還是決定開口:“還有……你以後下班,不用經常過來的。”

見他突然露出意外的神色,寧思接著把話補充得圓滿一些:“你老是過來,你爸媽那邊也不好交代呀。”

陳邵張了張嘴,心想他爸媽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還鼓勵他努力將女朋友早日追到手來著。

但是他當然不能實話實話,他怕自己貿貿然表白,會害得寧思跟他疏遠,所以一直沒敢開口。

陳邵說:“我反正也要經常晚上加班,他們能理解的。”

寧思又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裏帶著的潛意思,會不會傷到他。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而且……你這麽過來,我挺不好意思的。”

從電梯到停車場的門口也就這麽長的距離,陳邵好像只當她這句話是單純的不好意思,“嘿”了一聲就滿不在乎地說:“你跟我客氣什麽!”

隨後便道外頭冷,讓她趕緊上去,好好休息。

寧思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一直糾結著究竟是自己想多了,還是陳邵其實將自己的心思隱瞞得太好。

一路埋頭走著,電梯一開就低著頭直走,結果迎面撞上一個人。

她順著相對力小退了一步。

畢竟是自己不看路,正要擡頭道歉,看到對方的樣子,瞬間整個人僵在原地。

寧思大驚失色:“陸、陸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情敵,我打算讓思思自己解決(正經臉

☆、第八束光

寧思完全沒想到要是再碰到陸景和,自己該怎麽面對他,下午的尷尬事件還沒得到解決,如今見到他,還是在這種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她只覺得白天的情緒要卷土重來。

只是緩過神後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大驚小怪,默默地將自己的表情收斂一些。

陸景和倒是沒有這麽多的心理活動。

他那時候在電梯心血來潮補充的後話,不過就是想到他倆當下這種比清水火鍋還清淡的關系,估摸著加一把猛料或許能拉近一點。

再怎麽說,師兄與師妹,聽著就比醫生與病人家屬要親近得多。

方才見她埋首悶悶不樂,他有意緩了腳步等她撞上來,但是她這麽一副見了自己無比驚恐的模樣……

陸景和還未來得及說什麽,跟在他身後的溫戚就冒出頭來,“寧思?你怎麽一臉見到鬼的表情?”

“……溫師兄。”寧思這才註意到溫戚。

“哎哎!”溫戚應了聲,沒察覺出他們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好奇問道,“你去哪回來?”

他剛在跟姜以耳聊微信,不知不覺就落後了幾步,等回神之後就發現陸景和站定在前面一動不動,他心想著這人不會是大晚上走著走著睡著了吧,走前去一看才發現居然還有個人被他擋住了。

“送一個同事離開。”寧思說。

“前幾天一直來的那個男生?”陸景和突然開口提問。

寧思重新看向陸景和,慢一拍反應過來自己跟他的距離還是有些近,她慢吞吞地“嗯”了聲回答他的問題,然後不著痕跡地往後挪了一小步。

陸景和見此不悅地抿了抿唇。

自己這個好友私底下向來話不多,溫戚見他沈默也見怪不怪,只是擔心寧思會因為沒人接話而尷尬,便主動開口:“阿姨是睡了?”

他們從辦公室經過病房區的時候,因為寧思的緣故,特意多看了1318室一眼,發現裏面漆黑一片。

寧母行動不便,但也不排除是寧思用輪椅帶著她出去透風,不過這會兒在這裏碰到人,知道寧母沒跟她在一起,就猜到是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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